第4章 婚约再改
顾南溪满脸震惊。她手里的玫瑰酥没拿稳掉在地上，摔成好几瓣。堪堪挤出一个不自然的笑，她说：“沈师兄怎么忽然想起来问这个？”
沈宴清嗫嚅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：“因，因为，带着这个姓师妹的日子怕是并不会好过多少。”
只会沦为别人的笑柄，任人欺侮的对象，谈何好过？只是那不是现在的顾南溪经历过的。
南溪嗤笑一声：“沈师兄这是在说师父的坏话了？这要是被传出去师兄可就惨了。”
抬头看了看悬挂在西边的金乌，顾南溪有些不解。
“师妹知道我并无此意，我……”沈宴清站起身急急忙忙地解释，虽然也没解释出什么来。
因着沈宴清说出刚才那句对他来说属于“大逆不道”级别的话，顾南溪摆摆手，放过刺他的机会。
神宴清心下稍安，重新坐下后，愈发小心翼翼地问：“师妹以后想做什么？”
“当然是行医救人了啊。”说到这里，她眼里似有光，灼了沈宴清的眼。
“师妹有想过离开药谷吗？”他再三斟酌后发问。
顾南溪疑惑地看着他：“为什么要离开，待在这里锦衣玉食的，有什么不好吗？”心里想着完成任务就立马回家，谁乐意待在这个破地方啊。
“我们私奔吧。”沈宴清忽然下了一剂猛药，差点给顾南溪毒傻了。
“什么？”你再说一遍？大弟子不当了？恩情不报了？
愈发觉得今天过于梦幻。
瞧见沈宴清脸色苍白，满头大汗，身子抖抖抖个不停，顾南溪来不及想更多，急忙扶住他。
“沈师兄，你怎么了？”事发突然，她甚至都没来得及调系统。
“我……我恐高。”沈宴清幽幽说了一句。
顾南溪：“……”属实没看出来呢。
沈宴清缓过来了，尴尬地摸了摸他那高挺的鼻子：“刚才不小心看了眼悬崖底下。”
行吧，顾南溪心想可能这人之前就是死鸭子嘴硬没表现出来，其实心里已经被吓哭了。
忽然有些可怜被连累的沈师兄。
顾南溪诚诚恳恳道歉：“是我思虑不周连累沈师兄了。”
“没有，是我自己硬要跟来的。”沈宴清见招拆招。
“哈哈哈。师兄你……”顾南溪简直要被沈活宝给乐死，孺子可教就是说。
金乌西落，墨色晕染开来。
顾南溪靠在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崖壁上假寐，沈宴清起先一本正经的打坐，觑了眼舒服得宛如躺在自家床上的师妹后，犹犹豫豫的，看一眼她，收回视线，再看一眼，再收回视线。反复几次后反倒是让被看的那人耐不住性子了。
“师兄，天色已晚，凑合凑合休息吧。”顾南溪眼睛都没有挣开，随后又嘟囔着，“明天还要回去唱戏呢。”
见她睡意渐浓，沈宴清省了推辞的时间，靠在崖壁上一头黑线。
唱什么戏？
随即摇着头笑，心想小丫头一句梦话怎可放在心上。
“醒醒，小姐快醒醒。”下一秒婢女一个巴掌直接呼过来，掌风凌厉，力道不轻。
顾南溪眼冒金星一脸懵逼，猛地站起来，反应过来时一巴掌已经还了回去：“谁给你的胆子以下犯上！”
那婢女后退一步，眼睛睁得大大的，似乎是不相信她会还手。她捂着右边脸颊，眼泪簌簌往下掉，却一点没掩盖住她眼里的怨恨之色：“你，你……”没你出个所以然。
身上穿着清一水的药谷“校服”，不同的是她的裙边、袖边镶绣了淡紫色的小花儿，一簇拥着一簇，连缀开来。
顾南溪这才想起来这人是谁。
药谷大婢女，林柒柒。平日里在药谷里横行霸道惯了，听说新找回来的小姐都要上赶着巴结她。如果不是她上赶着，顾南溪都想不起来她这号人。充其量不过是顾慈安无名无份的情人罢了，就算吹枕头风也吓不倒她顾南溪。
打了便打了。
“小姐，谷主请您和沈师兄回去。”身后跟着的小婢女见状，眼珠子一转，立马向南溪施礼。
南溪脸上带着笑，声音却带着冰碴子呛声：“这般尊卑不分的‘请’我可真是无福消受，师兄你呢？你可消受得起？”她转头问沈宴清，逼迫对方在死亡凝视中摇头。这才满意地说，“去刑堂领罚。”
那小婢女立马就要告退，带起旁边的空气流动。
顾南溪喊住她，对旁边委屈不甘的大婢女说：“林柒柒对么？我竟不知你在这药谷也算个主子呢。”
“柒柒不敢。”嘴上说着不敢，那腰杆可挺得直直的，长脸都快拉到地面上了。她回头狠狠瞪了眼那小婢女。
小婢女瑟缩着肩膀，大气不敢出。
“麻烦让个路。”顾南溪拽着沈宴清转身就走。顺利通过她们后，南溪又说，“柒柒半天不愿离开，料想应该是很喜欢这思过崖吧，那便在这里待够半月。”
“至于你……”
那小婢女以为南溪小姐要带她一起离开，以后当了她房里的婢女，就不用再忍受林柒柒的欺辱。
哪料顾南溪一句“主仆情深，那就陪着吧”直接给她判了罪。
她呆站在原地，崖底上来的风吹得她浑身发冷，她脸色苍白跌坐在地上。
身后的巴掌声、辱骂声、抽噎声连当事人都不会在意，更不会影响顾南溪出去的轻快步伐。
“师兄，你是不是恐高？用不用捂着你的眼睛？”顾南溪喋喋不休。
“谢谢师妹，不用了。”沈宴清礼貌拒绝。
“师兄你跟我别客气啊。”顾南溪热情不减，继续建议。
“真的不用了。”
见沈宴清欲言又止，顾南溪拽拽他的袖子，等他弯腰俯耳才说：“师兄是不是觉得我咄咄逼人啊，南溪真的不是故意这样的。我的脸现在还疼呢。”
“没有，我没有那么想师妹，师妹很善良。”沈宴清直直地看着她。
卖惨一波，惹得沈宴清拉着她就要快步回去上药。
可这药还是没有上成。
书房里。
长长的宣纸从红木桌上一直铺到地上，顾慈安正站在案前写字。黑色的墨依着笔的操控，在泛着黄色的纸上晕开，留下行云流水的字。
谷主默不作声，心思全在“静水流深”四个字上。
下首站着的顾南溪和沈宴清也没有贸然开口，行过礼就站着，一左一右，看着般配，也像是一对璧人。
顾慈安忽然停下手里的笔，头也不抬地说：“宴清呐，今日我做主，给你和南溪这丫头订下婚约，你意下如何？”
搞了半天在这里等着她，还只对师兄说，合着她顾南溪的意见根本不重要。
再者刚刚“身死”解了婚约，谁又想和大木头绑定啊。
“谨凭师父做主。”
“我不愿意。”
两道声音同时响起，顾慈安这才放下手里的笔，看向顾南溪。字没写完，笔就停了，这副字算是有了瑕疵。
沈宴清也满脸疑惑偏头看着她。
两道目光加身，顾南溪丝毫不怵，直直迎上第一道，至于第二道暂时不在她考虑范围内。她朱唇轻启：“南溪不愿意。早先就听说师兄已同少谷主订下婚约，尽管知秋姐姐已死，南溪断不会夺人所爱。”
提一次顾知秋算什么，她次次都敢，反正那是自己，拿出来用用有何不可。
“咣！”顾慈安狠狠拍在桌子上，笔架上的毛笔被震下来，在桌上滚动，彻底毁了他的字。
“昨日在思过崖上的日子太安逸了是不是？呵，这婚约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，即日生效，由不得你！”顾慈安脸色铁青，唇边的胡子随着呼吸抖动。
顾南溪依旧站得直直的，不卑不亢：“听闻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。爹爹您看您符合哪条？”
未等顾慈安发作，沈宴清急忙拽着她跪下：“师父，若是南溪不愿意就作罢吧。您也知我对知秋情深意笃，这般转头就另订婚约实在非，实在非君子行径啊。”
顾慈安阴沉地盯着跪着的二人，一言不发。
“师父，我对南溪无意，南溪想必也不钟意我，求师父收回婚约。”沈宴清一字一句，情真意切。
顾慈安走到他二人面前，居高临下，脸色挂着讽刺的笑：“情意？大丈夫何曾被这些束缚住了？宴清，你是否过于懈怠？”
沈宴清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，身子不自觉发着抖，额头上的汗很快渗出来。
他与顾南溪挨着跪下，肩膀抵着肩膀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害怕。
真不是人！
顾南溪在心里骂了顾慈安这狗东西一万遍。
她悄悄握住沈宴清的手，长长叹了口气：“女儿，愿意。”
“呵。”顾慈安目的达到，一甩袖子离开了。
顾南溪坐在地上，见沈宴清呆呆地看着她，忍不住笑出声来，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，说：“师兄回神，可不要太感动哦。”
“南溪，我……”沈宴清喃喃道。
“师兄不必介怀，怎么说也是我连累师兄。既然我点头答应了，自然是愿意的。”顾南溪立马正经，认认真真地说。下一秒，调笑的心思立马回来了，“师兄都和我有婚约了就不要惦记她了吧，我可是会吃醋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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