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第十六章
看着那婆媳俩亲得跟亲母女似的，李向阳感慨：“果然儿子是根草啊，我说多少句都不顶我媳妇儿一句话用。看我娘，现在多开心啊……”
赵美菊啐他一句：“你要是有萍儿这么有打算又贴心的，我至于这么埋汰你？”
李向阳哭着找他爹告状：“爹，你瞧我娘！”
李德厚搂着小皓凝，笑骂道：“你该！”
一家人齐齐笑了起来。小皓凝左看看又看看，也歪着脑袋笑了起来。
既然已经做好决定了，李家就开始忙活起来。几人商量了一下，如果只卖活鱼，那风险太大了，也容易出意外，于是让赵美菊把鱼都做成炸鱼块，这样也不容易坏。
老夫妻俩都在厨房里忙活，小夫妻俩在外头折腾自行车。等林萍给自行车刷好漆，赵美菊那头也把鱼都炸得差不多了。
天色已黑得不行，几人打着煤油灯欣赏完焕然一新，比新车还漂亮的自行车，又去清点鱼块。
鱼块是称斤剁的，鱼头鱼尾另算。赵美菊炸的鱼外酥里嫩，鱼身金黄金黄的，上面还撒着自家磨的香粉。
李向阳当场就忍不住流口水了：“娘，我可以偷吃不？”
赵美菊从厨房里端了一盘鱼出来：“瞧你那德性，看着就不靠谱。那些是用来卖的，这些才是留给咱家吃的。对了，明儿你们出门，记得把那几条剩下的鱼给你姐带去。”
李向阳拿起筷子：“知道了！”
赵美菊留给家里人当夜宵的这条鱼，是半烤半炸出来的。鱼肉里带着碳火的香气，又充盈着混着香辛料的油香，配菜是各种滋味混合在一起的土豆、洋葱和甜椒，色香味俱全。
李向阳尝了一口，立马拍手叫好：“娘啊，你可真牛，等我和萍儿赚了钱，以后也能做生意了，就给你开个店，一定能赚大钱！”
林萍诧异地看向李向阳，她好像没和他聊过以后会恢复自由贸易吧？
赵美菊笑他：“几岁的人了，还像孩子一样说大话！我也不指望能赚大钱了，就希望咱家一直都能这样好。日子过得舒坦，比有多少钱都强。”
“娘说的对。”
小皓凝早就睡着了，几个人吃完烤鱼，没多久也就各自睡下了。农村人就是这点好，不管有天大的事儿，也从不熬夜。第二天一早，天刚蒙蒙亮，林萍和李向阳就揣着一车的东西出发了。没办法，他们身上带的鱼香啊！不早点走早点安置好，可指不定被谁看出来他们的主意去咯。
李向芯的婆家就住在厂里的员工宿舍楼，要带着一大堆炸鱼去找她也不合适。小夫妻俩商量了一下，林萍带着鱼去找李向芯，李向阳则是把货放在车上安置好，顺带把车开到门口上货。他和林萍学了一两天，就已经学会倒车和直线开车了。
俩夫妻一辆车就是有这种好处。俩人一伙的，车上藏了东西只要不被老板发现，就坏不了事。出门有的时候还可以捎带些东西，赚点外快什么的。当然，小夫妻两人还没赚到什么外快，这都是李向阳之前偶尔听老司机们聊天听到的。
果然，等林萍回来汇合后，两人就顺顺利利地带着一后斗的货物和车厢里的“货物”出发啦。考虑到林萍还得回家喂奶，他们跑的都是近的地方，辛苦一些一天就能来回。快到地方的时候，林萍把车停在了一个居民楼前面，而李向阳带着三分一的鱼块下车。他们俩昨天商量好了，林萍负责送货，李向阳则是带着小部分鱼先行去卖。之所以不选黑市，主要还是怕没有经验又倒霉，一进去就被抓住了。
下车前，李向阳随手抓了块从家里拿出来的碳就往脸上抹，直把他自己抹的黑不溜秋看不出来样子才作罢。过了一会儿，李向阳又在外面套了叫破布衣裳，这才全副武装地下车。
等林萍开车走了有一会儿，李向阳才慢悠悠地提着鱼块往楼里走。他们厂发车早，但到了这边也快中午了，许是还没下班，楼外面总共也没几个人。两个大婶搁那儿坐着聊天。李向阳决定观察观察，尽快把鱼出手，不然等到点了，人一多，这事儿就变危险了。
“……诶对，你家闺女女婿今儿回来吧？”一个穿着黑色工装的大婶开口。
穿着灰色工作服的大婶叹了一口气：“可不是嘛！我正愁着家里没肉没菜呢！”
“你愁什么啊？”黑大婶说：“你家那女婿多好啊，每次回来都给你带好酒好菜的，还出去买啥啊，直接用他带回来的菜呗！”
灰大婶皱起眉头：“哪能干这种不体面的事？上次我楼上那老李家，家里来了个亲戚，穷的很，一到老李家就吵着要吃这个要吃那个，可把老李头疼的。我家又不是没有钱，人家一大堆提回来，我们却啥都没准备，让人家怎么看我闺女，到时候人家看我们不就跟咱们看老李家那亲戚似的？”
黑大婶一听也点头：“倒也是。你那是不是票不够了？”
灰大婶：“票哪有够的时候！我家里一大口人的，钱是不少，这也得花的出去啊！可把我愁坏了……”
黑大婶摸了摸裤兜，从兜里掏出几张粮票：“我这儿也剩的不多了，本来想攒着给我弟弟的，现在先借你救救急，可得还我啊！”
虽然这些也顶不上多少用，但灰大婶还是又感激又惊讶：“诶你这，好好好，我承你这个情，下个月一放票我就给你还上！”
两人又聊了几句就上楼。没过一会儿，灰大婶又攒着几张票下楼了。李向阳观察了会儿周围，这才装作不知道路的样子，跟上灰大婶去问路。
李向阳操着一口农村口音开口：“这位婶子，能问个路吗？食品厂王大爷家怎么走啊？”
赵钱孙李，周吴郑王。王可是大姓，再加上这边有食品厂，这么说肯定没问题。
果然，灰大婶被李向阳拦住后虽然一脸不耐烦，却怀疑李向阳说假话。看着李向阳衣衫褴褛满脸脏兮兮的，以为又是谁家里来了个打秋风的。大婶语气不是很好：“这儿姓王的那么多，谁知道的你说的是哪个大爷！”
李向阳“无措”地搓着手，急得都口吃了：“这……这可怎么办啊，俺娘只告诉俺有个王大爷住这边，让我带点东西回来看望看望老人家……”
灰大婶才没兴致听别人说这些呢，她左边被李向阳拦住了，于是绕过李向阳就想走：“什么人啊，这年头打秋风都不问清楚名号就上门啊……”
突然间，灰大婶闻到了一股鱼香味，又和普通的鱼香不同，这香味勾鼻得很。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，眼神重新落在李向阳身上，语气比刚刚好了不止一星半点。
“小伙子，你看看，婶子刚刚和你开玩笑呢！你是带着好吃的给你王大爷来了？”
李向阳佯装惊讶地松了一口气：“是啊，俺娘说了，农村里没啥好东西，炸点鱼块给王大爷带来，让他也尝尝。”
“那你们可真是孝顺哦……”灰大婶笑着说道，心里却开始羡慕那姓王的不知道哪家大爷这么好命，竟然还有农村的亲戚不是来打秋风而是来送吃的！炸鱼块呢！闻着就香得很，一准好吃！农村里鱼不稀罕，城里可是稀罕得紧嘞！肉啊鱼啊菜啊，哪样都要票。要是她有这样的亲戚，现在就用不着去……
对啊！灰大婶眼前一亮，连忙把李向阳拽到没人的地方。
“小伙子，婶子跟你商量个事呗？”灰大婶慈眉善目地看着李向阳。
李向阳憨厚老实地挠挠头：“婶子，您有啥事儿直说！俺们农村人最厚道了，能帮的一定帮！”
灰大婶眼睛都亮了：“真的？小伙子！婶子还真需要你帮忙。你看，你把这鱼给我，我给你点钱成不？”
李向阳像是被吓到了：“这不成啊婶子！这不就……”他压低声音，语气紧张得很，“这不就是投机倒把吗？俺要是被人知道干这事，要被抓的！”
灰大婶安慰他：“这没人呢！你看婶子也是没办法了，不然才想不出这办法。你说，你去你王大爷家，带着些农村土鱼去也不像样啊！还不如把这鱼换些钱，好给你大爷置办点别的东西！”
李向阳犹豫了一会儿，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，拿出一块被炸的香喷喷金灿灿的鱼：“婶子，这鱼可是油炸过得，这也不像样吗？俺娘可忙活了好久，还花了那么些油水……”
鱼块冷了之后没有热的香味扑鼻，但在这个时代，有这么个香味，已经算是佳肴了！灰大婶原本还没下决心要买呢，现在却急不可耐地说：“小伙子！你有多少卖婶子多少成不？钱好说！”
李向阳还是怕得很：“婶子……”
灰大婶瞅李向阳布袋里全是炸鱼块，怎么着也得有几十斤。她咬咬牙：“小伙子！大老爷们痛快一点成不？我把鱼都要了，给你三十块钱，再给你几张工业券，你看行不行？”
李向阳似乎是被这么多钱惊呆了，又惊又喜：“婶子……这，好！我卖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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